2007年8月18日 星期六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岀陽關無故人




酒滋味何如,伏特加、蘭姆酒,啤酒,梅酒,高梁米酒,一罈女兒紅,還是中日韓燒酒。


年少時,酒不入口,此飲品苦澀辣舌,性矛盾,又涼又熱也可能燥,常找不太到飲用時機及場合,也無酒友,卻從沒忘酒品歷久彌堅地位。


曹操,《短歌行》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起頭,李白,《行路難》,「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需身後千載名」作結,李白把酒問月:「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通俗隨時能想見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古人微醺吟詩,寓情於景,寓景於情,詠觀人生,哭笑又嘆,好像酒是引子,是催化劑,也帶濃重情緒的飲物,更傳說李白醉酒,水中撈月,瘋狂到命都丟了,王翰也道「葡萄美酒月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連上場殺敵前,都不忘來一杯。


喝酒賞月,夜涼如水,間接證明,由古自今,晚間飲酒不成文傳統,酒吧晚上大熱門,現代人往往夜會小酌。


我大學不太喝。吃到飽聚餐,郊外踏青多。酒量差極,大一視聽傳播,寫劇本天氣熱第一次喝酒,師大旁No.45,邊討論邊把調酒當成雪碧喝,劇本未完,小組成員醉醺醺,有的酒後全身通紅,立即起疹發癢,有的猛流眼淚,胡言亂語,後來,三五好友極少碰酒,偶而啤酒、甜酒幾口打發而已。


古人也愛以酒會友,孟浩然與故人「把酒話桑麻」,白居易問劉十九,「綠螘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也經歷闊別重逢時,首度大學同學會,飯後重回第一次醉酒的No.45,和朋友們飲一杯,,我們說:「乾杯」,酒杯撞擊,好像是幫畢業一年,人生還搖搖晃的彼此加油打氣。


到紐約後,更是個來來去去的地方,偶有老友短暫來訪,最後一站,一定喝杯酒,當空姐的國中同學來那晚,她、君跟我點了特大瓶梅酒,我在喝酒心情中,一大杯,大杯直接暢飲,不管醉不醉,把酒言歡,後來搭計程車回家,刷牙洗臉完,直接不省人事。開始懂了「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岀陽關無故人」,也明瞭,杜甫寫下,《贈衛八處士》,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縱使交通發達的現代,仍然「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也要珍惜「共此燈燭光時」。因為,好像沒有一個港口可以永遠都停留。


不過,在美國,酒成交際一環,週末娛樂不少clubbing,一堂課學期末終結前,定有同學提議,課後去「have a drink together」,好像拌著伏特加的飲料,「杯酒釋兵權」,好像在那種觥籌交錯,燈光迷離之際,大家突然能推心置腹。我對於跟陌生人(不熟的人)一同喝酒、跳舞興致不高,那嘈雜幻境有若歡場,無法溝通,雷射燈亂閃、音樂胡奏的場合,我常常感覺到心和心的距離。


酒是種上癮的東西,不好喝,但成癮,舉杯無法消愁,卻能讓你誤以為沒有愁,只有天涼好個秋。我偏好與好友喝酒,那是種放心感覺,開始岀門不忘ID,欲問酒家何處有。開始喜歡那種苦辣又甜的口感,或許是一種生命的軌跡,或許那種酥麻的灼熱,暫時麻痺了一些情緒,讓我今夜不失眠,明天還有做夢的能力。


2007年8月17日 星期五

Cast Away

從很久以前,每次轉台看到湯姆漢克斯在荒島,我一定停下來看一段。送快遞沒有準時不準時的問題,只有愈快愈好,不過拋到荒島就摸不到社會時間,什麼標準馬上都拋到腦後。



當然不用想防曬油,本來是粉胖子,後來會變苗條小黑人。一件永遠不拆的包裹,裡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文明垃圾,但也有一絲絲可能是救命仙丹,一輩子不想知道答案〈雖然導演還是有給答案〉。措手不及的極端孤獨,意外的意義代表一時無法負荷的劇變隨時都會發生。 “No man is an island”不適用,因為I am an island in an island age!,最接近自己的時候,反而感到天涯海角。插著枯草頭髮的Wilson排球比愛人的照片更多戲份。不在小島時,世界之遼闊,何去何從。應該有的人生象徵好像全包了。

荒島求生記永遠很吸引我,尤其當科技愈進步,吸引力就愈強。愈進步,我愈不熟悉,因為設計者把我這個使用者傻瓜可能遇到的問題都解決了,我甚至感覺不到有什麼疑問。任何原理超過國中學的牛頓三大運動原理我就不懂了。就算用得很順很上癮,一度仍摸不清目眩神迷的網際網路是怎麼建構出來。不論是對科學還是科技,我都活得像個滿足的呆子,更過分的是,不只人造物我很盲目,連對大自然我也很迷惘,什麼可以吃什麼不能吃?日月星辰,風火水土,動植礦物,我一竅不通。那我通什麼呢?

荒島求生很吸引我,不只是因為想到生存的焦慮和戲劇張力,也覺得這則小寓言,說出生活中每次旅程都是外來者身分。我踏上這個領域,感到孓然一身,對沒看過的或沒想過的有一點點興奮,但也有不安。某些電影或小說喜歡把外來者描寫成巨大的入侵者,對原有和諧〈經常是個小村子〉產生毀滅性的破壞或短暫的失衡,看得觸目心驚,不過,比起當個固有的村落或團體,我比較記得自己還是外來者時的感受,好奇地看,有時還會被嚇到看傻了。至少我經常對陌生的人事物有這種感覺。幸運地,魯賓遜一直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該如何選擇呢?要選藍色膠囊還是紅色膠囊?哪一種情況會比較複雜呢?哪一邊會感到比較幸福?藍色珊瑚礁的荒蕪會比此刻的生活好嗎?

推薦一部不錯的漫畫《7 Seeds》〈作者:田村由美〉,比Lost檔案酷,浩劫重生略過或沒辦法講的,裡頭也講了。

2007年8月16日 星期四

舊金山今天不起霧 卷一


舊金山今天不起霧,似乎預告這趟旅程璀璨繽紛。

記得一位好友曾對我深情唱著,Welcome to my Californian home….酷酷Darren Hayes的歌,他深信我可以在加州定居。或許,他認為未來我會對他做出這樣的邀約。

Welcome to my Californian home
You don’t have to call me you can leave when you want
There’s a picture by my bed
There’s a light in your eyes
I don’t know
Well I don’t know
Why you still feel alone

家父也很妙,跟他報告了舊金山之旅的計畫,他跟我說要記得頭戴朵花。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You're gonna meet some gentle people there

加州幅員遼闊,孑然於「美國人」之外,獨樹一格的「加州人」我也還沒真正融入,今天先不說我對加州的觀察,雖然我這一年內平均兩個月飛一次加州,把西南航空當成國光客運。今天要來說說聖佛朗西斯科,舊金山,金門之城,灣邊之城,或是叫她霧城。

三天的舊金山之旅,從自己安排行程開始,機票是好朋友西南航空,旅館跟租車請Priceline幫忙。找路,開車,跟總不太準確的GPS搏鬥猜心,享受自助旅行該有的風險與刺激。總算,舊金山不只活在兒時走馬看花的記憶裡,而是真真切切地走過一遭。

旅行的開端是驚險刺激的機場追逐戰,成了最後上飛機的乘客。一行人飛抵奧克蘭機場(OAK),位於舊金山東邊的衛星市鎮,搭乘SHUTTLE前往佔地遼闊的的租車中心,又折騰了老半天,總算獲得一輛稱頭的休旅車。

第一站直奔漁人碼頭區,幸運地有著好天氣,海邊陽光奪目,還沒找到巧達麵包湯跟螃蟹,倒是先遇見GHIRARDELLI巧克力工廠,發源於舊金山的巧克力距今已超過一百五十年歷史,優質的可可豆加上別出心裁的內餡,整個廣場瀰漫著濃濃巧克力香。門口胖胖阿姨一見新遊客進門,馬上從肘邊竹籃掏出一個個巧克力,還貼心幫遊客拆好包裝紙,體驗行銷已獲勝一半。

吃完甜食,倒過來吃鹹食,往返方向走回碼頭區,循著香味找到遊客密集的港邊小吃區,濃濃Clam Chowder Bread Bowl(巧達蛤蠣麵包湯)是一定要試試的,捧著滿滿一碗走在路上,順便折點麵包皮餵海鳥鴿子,這才是觀光客呀。炸花枝與蝴蝶蝦也不錯,但總覺得口味太淡,少了點心愛的胡椒鹽與小辣調味。

酒足飯飽,前往著名的殺記憶體景點,金門大橋。金門大橋連接舊金山與 北邊的Marin County,這座紅色大橋橫跨青山碧水間,是舊金山的代表建築,一年四季常有大霧、強風、岩石和巨浪包圍。或晴或雨,白晝黑夜,這座屹立在海面上的紅色吊橋成了舊金山最著名的地標。

**

關於金門大橋的建築資料,以下節錄自http://www.geocities.com/ponpon_lin/sf/sf-ggbridge.htm

1933年在Marin County端碼頭開工,原先計劃在水平面以上的堅硬的岩石上建立橋墩。但地質學家認為這樣的結構將無法經得起地震考驗,最後設計師Joseph B. Struss同意將北面橋基加深至地表下100英呎,並深入岩層35英呎。

南面的橋墩是整個建造過程中,最困難的部份。橋墩必需構築在距岸邊1200英呎,水深100英呎之處。報告指出,在這樣的深度潛水能見度是零;而潮汐、漩渦、暗礁等更使得工程難度大大地提高。

為了解決水的問題,工程人員築了總高度750英呎,露出水面15英呎的混凝土框,將海浪與潮汐隔離之後,然後把水抽出來。將鋼筋結構的橋墩造在混凝土框內,等鋼骨結構的橋墩完成之後,再安裝管道使海水流入,在橋墩內部進行對流,以減少海浪的衝擊,並達到防震的效果。

吊橋塔則是由數以千計的鋼條組成,高達750英尺,吊橋的主吊索(Cable)長7,650英尺,直徑3英呎。每條Cable都是以27,252英呎長,如鉛筆般粗的鋼纜(wire)糾結而成,由Marin county一路拉到San Francisco。

**

越過金門大橋,來到可愛的度假小鎮Sausalito,歐式矮房建築,碼頭邊海景木棧道,腳踏車,羅馬噴泉,優格冰淇淋,漫步在街頭慵懶的像隻老狗。

下一站也是殺記憶體浪漫景點,藝術宮。Palace of Fine Arts藝術宮殿於1915年建造,慶祝巴拿馬運河開通,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Panama-Pacific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 開幕,這座仿古希臘式的建築物,外觀瀰漫著一股神秘橘紅,橙黃,及藍紫,古典浪漫的圓頂及迴廊在不同時分與角度灑落的陽光下,環繞美麗清澈的湖光倒影,幽靜的美麗花園,和附近獨特別緻的豪宅所交織成的美麗景觀,在在突顯舊金山的人文藝術氣息。

心靈與美感飽足,口腹之慾也得飽足。晚餐到中國城嶺南小館 (R&G Lounge)解決,另一候選人是南京小館,但眼見排隊的老美比老中多,似乎口味不會很妙,是故作罷。經過一個小時的等待,讓我經歷了堪稱來美一年遇見最好吃的中國菜。招牌菜椒鹽焗大蟹是一絕,香酥爽口的脆皮加上甜美多汁的蟹肉,好滋味讓大家爭相稱讚。另一店家推薦菜嶺南牛肉,甜蜜嫩滑,香料醃漬成功入味,是道令人開心的菜。滑溜滋滋煲,名字取的好,雞柳果真粒粒滑溜,非常下飯。大心,不吝推薦,聯絡方式如下,有機會去舊金山真的得品嚐一番。631 Kearny Street, San Francisco, CA 94108 (415)982-7877 http://www.rnglounge.com/

吃飽散步,再開車前往金門大橋南邊瞭望點吹吹凜冽刺骨的海風,北邊瞭望台遠眺不怎麼明顯的舊金山downtown夜景,夜半藝術宮殿的靜謐也流洩一地的浪漫。

下集將前往酒莊Napa Valley,敬請期待。

相關聯結請見前文:
舊金山今天不起霧 卷二
舊金山今天不起霧 卷三

2007年8月15日 星期三

杯底不可養金魚

自從大二莫名奇妙得過啤酒大賽女子組冠軍後,
我就成了新聞系不太喝酒的酒后(?)

家中的女兒能喝酒,向來是老爸最得意的事蹟之一,每天的晚餐時間,他總會喝點小酒藉口好清光剩菜,夏天來罐啤酒、冬天是一碗補酒,有時也不小心乾掉媽媽做菜用的米酒、高梁,讓媽媽暴跳如雷。

將飯後一杯酒視為與「被著老婆偷抽菸」同級享受的老爸,最愛將筷子浸入酒中,然後給小孩子舔舐,即使老媽抗議連連,但他依舊樂此不疲,各種洋酒、補酒、梅酒、啤酒,只要那天老爸喝什麼,我們也能嚐個兩口。彷彿是為了對抗老媽,我和阿姐總是會勇敢、同時假裝很美味的舔乾筷子上的酒。
(我哥則是最標準的乖寶寶,會大叫一聲「噁心!」後逃跑)

大概是從小的訓練,讓我酒量不高酒膽卻很大。在學時總是期望能與好友暢飲一番,就像所有的電影情節,眾人爛醉後掏心掏肺說出隔天必定懊悔的蠢話,雖然糜爛卻是我心中青春印記之一。

可惜我的好友皆屬冷靜派,吃飯向來不配酒,即使到了熱炒店,也會點瓶烏梅汁以解膩。好不容易捱到最慘烈的分手時刻,竟然也沒辦法喝得爛醉,而是在咒天怨地的台詞與油膩膩大餐中抒發。就連畢業前夕,畢業典禮與謝師宴上大家也是冷冷靜靜的掉幾滴眼淚倒了別。

工作後,在蘋果日報偶爾的KTV聚會中,看見同事拖著行李箱進包廂,一等服務生離去就立刻抬出整箱啤酒,才見識到上班族的酒興有多張狂,可惜我總是守著與媽媽的門禁之約,那種喝了酒大家親來親去(純女生)的瘋狂我也無緣參與。

直到進入出版社,經理是個愛喝酒也能喝酒的人,才去半個月就和同事一同去他家吃飯,席間紅酒、啤酒、威士忌輪番上陣,讓我那天騎著小50回家時特別飄飄然地愉悅(真恐怖)。這一年多來的尾牙、聚餐、慶功,就在觥籌交錯中度過,連在野宴這類的燒烤店聚餐,都能喝到吐出來,在酒杯中建立的情誼,有一種說不出的血肉味,看過彼此的糗態及蠢話,隔天上班再相遇時,總是覺得交情又深了一分,那是一種一起與肝胃對抗酒精的快感。

七月和大學同學在熱炒店聚會,在我的淫威脅迫下,桌上禁止出現非酒精性飲料,茱蒂也熟門熟路的亂乾杯一通。我喜歡恰到好處的微醺感,會讓人變得愉悅又大膽,那是離開校園後,讓自己再次張狂的好時機,所有說出口的話,都在酒精的加持下變得迷離有趣,但我拒絕在失意時傷心灌酒,傷心酒可是會斷腸的!

我可愛的好友們,下次聚會時,好好暢飲一番吧!

--
在這不能不記,畢業前夕我曾與小君、鳥先(真的是那乖乖牌鳥先),一起在深夜到PUB跳舞,連續灌了3杯調酒後,她們陪我蹲在店外的水溝邊嘔吐,還幫我買了難喝無比的解酒液,那時躺在小君(or鳥先,sorry酒醉沒記憶)的大腿上,感受夏季晚風的涼意,我心中只想著,好在有過這一回。那晚我們又去夜唱到天明,清晨時分回到宿舍,我和鳥先滿身煙酒味的躺在床上,有點難以入眠。

我好喜歡那個瘋狂的夏夜!

2007年8月14日 星期二

穿著制服的飛行者




生活在天空的時間比在地面上多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上週參加父親學校的員工旅遊,在某次飛行中,發現機上的空服員清一色是男生,讓我印象格外深刻。

母親說,在她的年代,空服員是許多少女的夢想職業,連她也不例外。我幼年進出機場多半是送機或接機,站在大廳,一群穿著制服的空服員,蹬著高跟鞋,拖著行李箱,經過面前時,機場裡其他忙碌穿梭的人群似乎都消失了,像是春天帶著花香的微風吹過,這些美麗與自信結合的完美女人。

等到我再次仔細觀察空服員,已是數年後,他們不再全是身著套裝的女紅妝,高大英挺的身影,開始在空中巴士上穿梭。我也開始注意,在咖啡或茶之外,他們那需要耐力與體力的工作。短途飛行,從介紹機艙安全措施,到送點心飲料,回收垃圾,他們無暇休息;長途旅行,乘客蓋著毛毯睡覺,他們坐在廁所旁邊,用微弱燈光寫字讀書,打發時間。

更不用提時差與氣壓變化造成的健康影響。

朋友一位擔任空服員的同學,因為長期勞累,體重直線下降,航空公司警告她,再不回復標準身材,只有開除一途。胖的資格不符;瘦的穿制服不好看,不飛的時候,總是累得大睡好幾天,休養生息之後,再往空中去。難怪母親會如此對我說:「你是資格很不符啦,要不你要去考空服員,我也不准你去。」雖是傷人的實話,倒也反映這個行業的苦處。

到美國讀書後,有機會見識阿兜仔空服員,他們的服務隨性自然,不會一直彎腰道謝,卻能與乘客聊得笑開懷。男生身材壯碩,女生也多著褲裝;沒有一絲不苟的髮髻,多為披散的中短髮造型;她們不用甜細的嗓音問乘客要咖啡還是茶,而是直爽的稱呼sweetie要不要再來個餐包。

最明顯的外表差異是,美國的空服員不年輕,也不個個骨瘦如柴。

一個月前返台,在成田機場轉機,端莊的亞裔空服員微笑頷首,再次看到這群美麗的身影,熟悉又陌生。在機上,想念台灣茶飲料已久的我詢問有沒有冰紅茶,這個大眼睛瓜子臉的日籍空服員,貼得我好近,用帶有日本腔的國語說:「沒有、沒有,對不起,烏龍茶、烏龍茶好不好?」說完慌忙從餐車上掏出罐裝冰烏龍茶,不好意思的反而是我了,她歉疚又急切的眼神,恐怕拿出一瓶榴槤汁我也會馬上喝下去。

換成了美籍空服員,一定是站著直挺挺微笑地說:”sorry, we don’t have.”

我有個同學在卡達等中東地區當空服員,若有機會到那裡去旅行,真想看看那邊的空服員有何不同。這些空中巴士不可或缺的人物,不斷地飛行,度過超過十小時的白天或黑夜,帶著世界的文化,工作在雲端。

2007年8月13日 星期一

飲酒證照


「你今天有帶護照嗎?」自從在紐約成為酒鬼,狐群狗黨見面的第一句話常常是問候你的護照。也有人愛說「我今天有帶護照唷」,暗示大家不如去喝一杯。

人在異鄉為異客,身在美國,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只有護照。出門暢飲,總得隨身攜帶一本深綠色小冊,證明你來自某國,已年滿二十一。當然沒人介意你來自何方,也不管你的共和國是不是人民的。

帶本護照沒什麼,但丟了事大,邊喝酒邊提心吊膽不說,跳舞還要緊夾著包包,彷彿裡面裝有三百萬。除了擔心受怕,薄薄一本護照對心如脫韁野馬的人來說實在礙眼,努力塞進裝了手機都嫌擠的小包包中,還得隨時拿出來給站在門口的黑大哥檢查。同樣都是證件,這和拿出State ID或Driver License的夥伴比起來,氣勢上就是輸了一截。

為了讓玩樂更方便,喔不!是為了要成為新時代獨立自主的女性,來美國將近一年後,我決定去考張駕照,除了證明自己的身份,還可以在美國展現自己純熟的開車技術(?)。雖然身處大眾運輸四通八達的紐約,最常派上用場的私人交通工具是雙腿,全無開車必要。但我的夢想是駕車橫跨美國,在美國公路上演陌路狂奔,沒有駕照,豈不一切枉然?

有了上述合理(?)的理由,展開了我追求駕照長達兩個月的漫長的時光。
話說本小姐最討厭跟公家機關纏鬥,舉凡換身分證、辦簽證等事務,我都得拖到最後一刻才做。雜七雜八的文件讓我貧血頭暈,在文件堆中我總立誓以後要請的起秘書。在這裡我必須感謝方莎莉小姐,若不是她聲聲催,我也不能在兩三天內把該有的資料準備好,從申請成績單到社會局証明,我幾乎是閉著眼睛跟著大家走,一樣樣把事情辦好,趕上考照列車。

因為我們一群人住在NEW JERSEY,想當然爾是考新澤西的駕照。在新澤西考照的好處是,只要有國際駕照,就不用路考,筆試完可馬上獲得全新新澤西駕照乙張。但好事總是多磨,如果所有事都這麼容易,勵志書籍就不會出現在市面上。

第一次去考照,一行人把考題背的滾瓜爛熟,在Jersey City裡的Journal Square走五遍,才順利到社會局辦證明文件。抵達考試地點(MVC),正打算一展身手,工作人員卻要求我們拿出台灣本地駕照,否則國際駕照不受理,天真的五人當場目瞪口呆,打道回府,叫媽媽寄台灣駕照來紐約。

經過此次折騰,我的同伴有人再接再厲,有人回台灣療傷。而我則在夏日悠閒的氣氛中,往返MVC多次,不外乎因為I20忘了拿、眼鏡不在身邊或是當天考試電腦全壞。

瑣事太多不紀錄,提供一小差曲。在我順利通過考試、量完視力後,工作人員突然要我安排路試。我當場的表情一定很僵,心裡想著「你耍我嗎!國際駕照幹麻的?」工作人員和我說明,他們不接受來自China的駕照。一聽更傻眼,我急忙叫他看護照前方大大的「TAIWAN」,還有強調人民的共和國和中華民國是不同國家,那位大嬸級工作人員才恍然大悟,說這些文件著實讓他困惑。

經過一切風風雨雨,所幸最終得到駕照。但拿到駕照又算什麼,隔天我就被母、姊兩面進攻,逼迫我不准在車速極高的美國開車,不但震之以威還動之以情,收到媽媽的咆哮信內容為要我「用腦思前想後」。好吧,這張駕照,最後也只能伴我出入紐約聲色場所了。

2007年8月12日 星期日

父親與我

我生平最討厭寫親情的文章。國小五年級母親節,學校要寫一篇「孝順」,我就是不想寫,就是寫不出來,怨老師怨學校,氣得眼淚都拗了出來,急壞了我媽,她煩惱的說,「你不寫就算了,為什麼要哭呢?」

我這種壓抑扭曲的性格,到今日還是始終如一。現在想想,多少與父親的互動有關。

父親是家中獨子,上頭四個姊姊。小學四年級時奶奶一場急病走了,其後成長歷程如何艱辛,沒聽他多說過。可以知道的,只有對身為長女的我從沒停過的要求。

我討厭吃蔥,父親看到我把蔥挑出來,就要拍桌大罵:「戰爭來的時候,還讓你這樣挑食嗎?」他還要母親單炒一整盤蔥,逼我吞下去。小時候吃藥丸嚥不下去,總不小心吐了出來,父親大怒,拿了算盤,便要我跪在浴室外,母親怎麼求情也打動不了鐵石心腸。

作業字寫得醜了,被父親整本撕掉,重寫。小時候父親節母親節卡片,我總是寫得戰戰兢兢,得先練過好幾次,才敢用原子筆騰上。最慘烈的一次,忘了犯了什麼錯,我被轟出家門,夜裡一個小女生在巷子裡淚流不止。

俗話說得好,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在父親的嚴苛意志下,慢慢也磨得精了,分寸拿捏知所進退,逐漸找到幽微但讓自己(執念)成長的土壤。像是把假裝把蔥吃下去,這個計劃一般要進行近十分鐘,慢慢地、一次一次地把把蔥含在嘴裡,小心憋著不吞口水,最後才跑去廁所讓敵人全部隨水而去。

上高中,又是另一個轉捩點。或許是意識到我已成長,或許所唸學校能夠父母安心,父親開始慢慢鬆手。高一時,家裡很高興我進了儀隊,但沒幾天我就決定退隊,也沒起什麼波爛。人生第一次出國隨社團去大陸,我提心吊膽許久終於鼓起詢問,只聽見父親爽快地回應支持。那是我們一家人第一次有人離開台灣。

但升大學時,我卻做了一件最讓父親失望的事。

國中時,家裡買房子跟建商起了糾紛。建商私自變更設計,讓住戶的坪數變相減少,車位、消防用空間全都悖離合約。父親氣不過,主動串聯住戶要向建商爭取權益。週末家裡總是聚集三四十人沸沸湯湯地討論。某天,居然有黑道上門威脅,父親嫉惡如仇不肯妥協,連忙上了警局備案,也更堅定他要爭個是非公義打死不退。

有一天,我下課回家時,發現地上都是沾滿血跡的布料。才聽母親說,他們上班途中,發現有一台摩托車鬼鬼祟祟跟在後面,父親停下車要一探究竟,那個機車騎士卻突然拿出開山刀一砍,騎車迅速逃逸。當時流了一整桶的血,傷口從肘部一路延伸到手掌,也砍斷了神經,讓父親的無名指與小指失去知覺。

建商一副「我是法律系畢業的,你們能奈我何」的嘴臉,讓父親最是氣不過。始終對我耳提面命,一定要去念法律系、當律師,才能保護自己。當我選擇不不念他千萬盼望的法律系時,他卻只是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都這樣決定了。」他說。

直到日後我輔修法律時,父親似乎才又重拾那種父母親對子女學業的驕傲。不管我跟他說了多少次,我只修了45學分,怎麼跟148學分的法律系本科生競爭,他仍一直幻想著我有一天會參加國考,最終在法庭上濟弱扶傾。

這種拔河拉鋸恐怕要持續一生。我只求他能消消火氣,不要總是三言兩語就暴怒起來,搞得家裡貓狗不寧。女兒要學習善體親心,也需要你長命百歲才行。